前言:唐能翻译近20年的发展中,承载了多少唐能人的风雨兼程。与公司共同成长的岁月里,他们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我们的人物专访栏目10年以上员工系列暂告段落,接下来会继续更新对员工/译者们的采访,倾听他们真实的声音!
本期专访的对象是唐能翻译公司翻译部的Monk,南开大学英语笔译专业硕士,2014年起成为上海唐能翻译公司的全职译员,至今与唐能合作近6年,精通中英文互译,擅长行业有时尚、汽车、化工、电子电气。今天由他来为我们分享翻译相关经验。
Q:对翻译行业的认知?
翻译行业这概念可太大了,有口译,有笔译,有组织,有个人,有公共单位,有私有企业,有重峦叠嶂般的语言或专业壁垒令人生畏,各种信息借着翻译拉起的一道道悬索或疾或徐地往来不绝……拿一个稍显老套的类比,在现代社会中,翻译就像阳光、空气与水,无处不在,早已成为生活体验,成为社会秩序的一部分,相对于那些来去匆匆、忽隐忽现的信息、故事和景观,常人的注意力不太会在一块招牌、一张菜单、一幅海报、一句标语、一个书名上久留,但这些地方往往藏着翻译活动的身影。因此,所谓翻译行业给我的印象,两个字就能回答:静默。
大概是脑筋一直不够灵活的缘故,我偏爱性质比较单纯、内中又充满变数的事,有一个大致确定的方向,不会被谁牵来引去地靡费光阴,也不会在厉声催促下匆忙奔向某个不明所以的终点,只需要将文字所承载又被文字禁锢的概念、认知与情绪解读出来,在另一套文字中将它们安置妥当,尽量摆放得自然得体。这就是我在数千小时的工作中形成的惯性体验,每一天与熟悉又陌生的文字面对面,好像我也学得了隐身法,在义项、词语搭配、句子结构、音韵节奏的迷宫中安静地摸索、彷徨、东张西望、快步前行、若有所得。
Q:个人的翻译理念是什么?
立足于文本,翻译靠的是阅读的功夫,原文一定要逐词逐句地读过,目光的移动不要太“滑”,太“飘”,不要随意跳跃,不要快速飞掠,试着将句与句之间的关节筋骨剔出来,在脑中形成娓娓道来般平缓顺畅的表达序列,再以中文的惯用结构和表达技巧将这些序列一一复现。
既然译文是中文,遵循中文的表达习惯似乎顺理成章,我并不认为贴着原文的结构逐词译出是多么合理的做法,长而硬的中文句是对目力、记忆力和理解力的多重摧折。好的中文句当长则长(也不会太长),当短则短,错落有致,能够形成轻快地向前推进的内在节奏感,无需在每个关节处嵌入连词,也不会出现毫无修辞意味的连绵定语,读来如同嚼着一块威化饼干,酥酥脆脆,两三下便能溶于口中。
翻译不是解方程式,往往并不存在先进的挺好解,遣词造句需要推敲,可以探讨,但无论怎样推敲,如何探讨,总应扣住文本,并参照相对客观的事实和标准,单凭含混的主观印象及并不健康的阅读积习妄下论断,只会暴露轻浮不恭的态度与母语素养的不足。语言文字是人类文明传承数千年的见证,其中蕴藏无数智趣和奥妙,无论中文抑或外文,都值得持续不断的探索和研习。置身喧阗与忙乱的当下,专注于语言和文字,更有可能获得某种近似于“沉潜”与“涵泳”的体验。对我而言,翻译及其连带的阅读就是一种专注于此的有效途径,为了延续生命和刺激感官而做的选择并不是先进或者有意义的事,在既有限度的满足之外,朝上处走,往深处去,在更为宽广的视域中认识自我,发现Inner Peace,然后带着它拓宽自己的限度。
Q:你认为翻译中简单和难的分别是什么?
语言很神奇,人们得到这件利器,终于能够方便地沟通彼此的意思;但人们用得越来越顺手,渐渐地竟被这件工具奴役,语言成了暴君,俘获人们的想法与情绪,将它们统统关入文字的牢笼,让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和表达一般化、粗糙化,反而造成偏差和隔阂。对于外文,我大多数时候就像个愣头愣脑的“不速之客”,在昏暗狭窄的甬道中晃来晃去,两旁是一组组单词,困在由中文义项构成的牢笼中,冷傲的暴君眉飞色舞地炫耀他的战利品,慷慨地要同我分享,又厉声警告我不可自作聪明地做出改动。这种程度的理解显然有些粗暴,因为极少有两种语言是两套合若榫卯的符号系统,能够实现精确的一一对应,倘若无法分辨某个实词或虚词在表意上的Shading,很难传达文字背后的情绪和态度;对于中文,那些套语、那些四字格已经泛滥到无以复加,翻译有时竟变得更像填字填词,就像把一堆风化千年的木乃伊抱到大大小小的棺材里,失去了文字表达应有的弹性及趣味。所以,我在翻译中长期面对的难题是:如何更加精确细致地把握原文语意?如何在译文中做到明确浅易、流畅自然的表达?
Q:你的学习经历对翻译职业生涯的影响?
在力所能及的回忆中,我暂时想不起有哪一个特别的时刻,那种“表面平静内心坚定目光坚毅目标明确要做翻译一定要做翻译无论如何也要做翻译”的电影式或漫画式场景,一切发展都混合着误打误撞和水到渠成的意味,都像偶然与必然的混合体。
义务教育时期的我对外语基本不上心,倒是爱看爱买几本外国名著,从这些中译本中获知了几位老翻译家的名字,如译英文的查良铮先生、高健先生、董乐山先生,译法文的傅雷先生、周克希先生,译俄文的戈宝权先生、刘辽逸先生、汝龙先生,对(文学)翻译这个行当有了基本概念,印象很不错,下意识地认为做翻译就像当作家;上大学之后开始苦学英文,边查词典边读本科教材、英专教材、研究生教材和美国历史教科书,磨练出一定的外语读写技能,到了毕业,发现自己本科四年中也就英文还算认真学了,便准备考这一方向的研究生,此时又意识到自己英文材料读得比较多,也能写几句,但听力和口语严重缺少训练,短板太明显,英文系的哪个专业更注重读和写呢?笔译,所以就这样选了。虽然很大程度源于基础能力的限制,但这个选择中并没有太多无奈或不甘心、不情愿的成分,能转入一个不让自己感觉枯燥的专业,能进入一家有名气的学府,我大致满意,之后能顺利从事完全对口的工作,更是少有人识且时常被自己忽略的幸运。
Q:听说你擅长很多领域,如何驾驭不同的翻译风格?
我对任何特定领域的了解都达不到“擅长翻译该领域文本”的层次。很多时候,工作的成败在于能否找到内容相似的双语文本,依着这些“平行文本”照猫画虎不算是技术性很强的难事。
“我冷眼向过去稍稍回顾,只见它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对于诗人穆旦来说,这是他晚年历经沧桑后的彻悟。而在一名译者普通的生活中,也免不了为了语言文字而奔波、劳作、冒险,回望来时路,前行足迹或可追寻。这是一次抽象朴实的访谈,在Monk抽丝剥茧的叙述中,可以窥见他对于翻译体验的独特认识以及他在工作与生活中“专注”的品质。